来源:上观新闻 作者:为冰
也再次为饮鸩止渴的中国足球敲响警钟。
中国足协6日在官网公布了2025赛季职业联赛准入名单,共有49家俱乐部通过准入。沧州雄狮、广州和湖南湘涛三家俱乐部未在列。之后,三家俱乐部先后宣布解散,其中尤以广州队的解散,引发球迷、网友唏嘘的动静最大。
2019赛季,广州恒大夺得第八个也是最后一个中超冠军,球迷在看台庆祝。 新华社记者 李明 摄
2025年年初,广州队基本宣告解散。这个公告都没有盖章、八连冠也是明显事实差错。
毕竟,作为两次亚冠联赛冠军、八次中超冠军,前身为广州恒大的广州队直接解散,再次暴露出中国职业足球运营机制的近乎畸形,也再次为饮鸩止渴的中国足球敲响警钟。
始作俑者,终被金元足球反噬
前有江苏苏宁夺冠即解散,后有广州恒大一夜间解散。在中国足协宣布准入信息后不久,广州队稍晚确认无法继续征战中国足球职业联赛,意即解散在即。一支中国职业足球历史上奖杯最多、成绩最出色的球队,一支理论上拥有70多年历史的广州队,竟然在一夜之间烟消云散,让不少球迷感慨:中国足球太魔幻。
这是2013年11月9日,时任广州恒大队主教练的里皮(前中)与队长郑智共同举起亚冠冠军奖杯。这是里皮率领恒大队首次夺得亚冠联赛冠军。 新华社发
只有时代的恒大,没有恒大的时代——体育媒体人裴力的总结,恰如其分。其实,广州恒大的解散,何尝不是一种解脱——作为民营企业,恒大集团、苏宁集团运营足球俱乐部的财务手法,都是借款。
根据相关财务数据显示,恒大集团给足球俱乐部投入了至少76亿元的天量资金,这些钱属于母公司给子公司的借款,被计提为债务是正规操作。作为超过总负债2.2万亿的总公司,恒大集团早已没有资格免除广州足球俱乐部的债务,因为这些债务间接属于恒大集团的债权人。
为2015年11月21日,广州恒大队第二次夺得亚冠联赛冠军。 新华社记者郭勇摄
广州恒大降级,是继之前江苏苏宁夺冠就解散之后,中国职业俱乐部金元足球难以持续、饮鸩止渴、必被反噬的又一个经典例证。2010年,恒大集团买下因打假球被罚降入中甲的广州俱乐部股权,更名为广州恒大足球俱乐部。之后12年,作为金元足球的引领者、始作俑者,广州恒大一举开创高投入期待高产出的新玩法、新模式,获得巨大成功。
只是,广州恒大的开创引领的金元足球模式,固然可以确保俱乐部的利益,但对于整个职业联赛和中国足球,更是涸泽而渔的资源过度挖掘,只砍树不种树,只做存量资源整合,没有增量资源投入,并没有改变中国足球资源的现状。甚至,在恒大模式成功的引领下,诸多跟风者加入军备竞赛,江苏苏宁、河北华夏、天津权健、上海海港、广州富力等竞争俱乐部,也开启砸钱模式,一举推高中超运营成本,整个中超陷入蒙眼狂奔的时代。
金元足球不计成本烧钱,导致很多俱乐部入不敷出只能解散,以此躲避债务责任。
不计成本的军备竞赛,让各家俱乐部花钱如流水,大牌球员、主教练纷至沓来,中国迅速成为世界足坛的淘金乐园。以已经解散的江苏苏宁为例,江苏足球大手笔投入引入特谢拉、拉米雷斯等高水平球员,球队战绩也一直处于中超前列,2020赛季还拿到中超冠军,但夺冠后就宣告解散,至今还拖欠着很多球员的薪水,成为全世界足坛的笑柄。
金元足球攻势下,中超的观赏度确实大大提高,但其带来的毒副作用也十分明显。球员飞涨的薪水成为俱乐部运营支出的“大头”,严重缺乏造血能力让俱乐部收支极不均衡。数据显示,中超俱乐部2018年平均收入为6.86亿元,平均支出11.26亿元,平均亏损4.4亿元。同时,国家队战绩每况愈下,中超被认为是虚假繁荣,并无利于中国足球水平的真正提高。
虚假繁荣,金元足球敲响丧钟
眼看他起高楼,眼看他宴宾客,眼看他楼塌了—广州恒大解散的结局,在中国足球的版图上,不会是第一个,更不会是最后一个。从2004中超元年至今,已有超过50家足球俱乐部消失在中国职业足球的版图上,恒大足球则是其中靠金元魔术变幻出最多虚幻假象的最大泡沫。说到底,只要中国职业足球俱乐部无法建立自我造血的运营机制,无法实现独立生存的健康发展,职业俱乐部的解散依旧会接连发生。
金元足球时代,国内球员身价虚高,泡沫严重。
2017年10月,广东华南虎(时名梅县铁汉)冲甲成功,现场发放百万现金。
2020赛季,中国足协接连发布公告称天津天海、深圳鹏城、杭州吴越钱唐、菏泽市曹州和南京巴兰塔主动退出职业联赛——这也就意味着当年一共有16家中国足球俱乐部无缘2020赛季的联赛准入资格,其中绝大部分俱乐部已经就此告别足坛。
2025年年初,随着中国足协确认准入名单,再回看2016赛季中超的16家参赛俱乐部,竟然只剩下上海上港、上海(绿地)申花、北京国安、天津、长春亚泰、河南(建业)和杭州(绿城)等7支球队,其余11支球队如广州恒大、江苏苏宁、华夏幸福、广州富力等先后解散或退出。
中超俱乐部大面积欠薪,一度逼得部分俱乐部铤而走险,伪造球员收到工资、奖金签名。
金元足球的一个后遗症,就是大面积欠薪。作为中国足球的管理者,中国足协过去几年似乎正被整个联赛、所有俱乐部“绑架”:如果严格执行中超准入规定,那13家俱乐部直接无缘中超,中超联赛将不复存在;如果一味纵容俱乐部恶意欠薪,开绿灯为他们注册,损害的是广大球员、教练的切身利益。毕竟,这些薪水数字都是白纸黑字,明确写在工作合同中,受到法律保护。2025赛季,中国足协严格准入,恰恰是对足球行业最好地呵护,也是尽最大努力保护从业者合法权益。
广州恒大、江苏苏宁的由盛而衰,其实足以警醒更多中国职业俱乐部:只依赖母公司资金输血的所谓职业俱乐部,根本就是伪职业;真正职业的俱乐部应该自负盈亏、自我造血、独立生存。遗憾的是,作为金元足球始作俑者的广州恒大,在收获巨大成功后,沉浸在金元足球的虚假繁荣中,大家比拼着花式烧钱,似乎这个烧钱魔术可以一直持续下去,浑然忘了天底下从来都没有免费的午餐,借的每一分钱终究要偿还,甚至是还本付息。
2020赛季中超联赛,江苏苏宁易购队夺冠后就解散,成为全球足坛的笑话。祝。 新华社记者 杨磊 摄
资深体育媒体人“付政浩MVP”点评认为:回顾国外职业体育发展历史,其实很多老牌俱乐部也曾在经济危机中数次濒临灭顶之灾,但最终靠相对完善的破产保护法、信托风险管理机制得以苟延残喘,最终用时间、自身发展和经济大环境消化了债务。足球强国同时也是经济弱国的阿根廷就曾推出过《体育实体拯救法》,从而让那些财务破产的足球俱乐部依旧可以靠信托管理模式存活。中国职业体育如果也想培育出百年老店,同样也需要类似的职业体育破产保护法案。
金牌主帅里皮的到来,也为广州恒大带来了顶级的流量和关注度。 新华社发
作为中国职业足球标杆的广州恒大宣告解散,既给金元足球敲响丧钟,也警示中国职业足球必须建立更健康、更高质量的发展模式。《中国足球改革发展总体方案》早已为中国足球勾勒出振兴之路,当非理性的盲目发展被证伪,中超需要尽快回到正轨之中。制定更科学的俱乐部财务管理制度,推动俱乐部股权结构多元化,切实降低俱乐部无意义的高成本支出,改善联赛运营环境和水平,鼓励投入青训,提高俱乐部造血能力,才能让俱乐部实现长期可持续发展的目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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